質疑「共食」這個詞彙是否只是另一個時代流行下的產物,到底共食帶來的公共性、社會性意義為何?
漢人的中式菜餚喜歡以大桌圍聚的形式,以手中的小碗、筷伸手挾取盤中飧,如此連續的行為直到用餐飽足,而團聚的形式又偏好以圓桌強調團圓之美滿祝福的符號象徵。西方文化裡的家族聚餐一樣有所謂的大盤菜餚,透過湯匙、刀、叉分配後在自己的「個人盤」享用,如尚未飽足才又進行下一輪的分裝行為,團聚的形式偏好以長桌憩坐兩側來互動。
餐桌呈現的形式是中式合菜,在強調的「共」的意義就在於你願意接受別人的食具在「公共的菜餚」內混用,那是一種情感上的開放,願意接受可能會吃到他人的口水。另外的意義在於保留這樣共同挾取的儀式,在社會文化裡亦代表一種傳承。
這樣的事情發生就能稱作「共」嗎?
社會裡的孤獨用餐行為逐漸成為一種現象討論,在工業化、商業經濟發展,貨幣成為世界公認有價值的便利流通單位,人口都市化集中等全球化共同生活經驗裡,過剩的人類霸權致使在有限資源裡求生存,被迫與原生土地斷開連結,集中移居到最有機會賺到錢的環境裡,人與人變得陌生,自己最信任的團體從部族縮小至家庭以及尚未成家的單身族。在必須工作的日子裡,即使是下班後,大多時間只有孤獨的用餐,朋友、親人間的聚會共餐變成必須特別安排才會發生的事件。
即使是在鄉村與原生土地依然保持連結的在地居民,也因為生活的富裕與便利,彼此生活依賴的需求不在,部族的凝聚情感業已稀釋淡薄,退縮至家庭單位來看,又因為生育率降低、求生存的現實社會發展讓最具生產力的青年人口外移…等,實際在一個屋簷下共同生活的人數銳減(最糟糕的情境莫於兩老獨善其終),青壯年行動力隨年齡增長越侷限,所以整個鄉村變得沉默,獨自生活。
共食是否有「必要性」?我認為在與熟識親友之間的共食必要性並不是特別需要探討的對象,也就是說親友之間的共食本來就是維繫情感的一種持續性行為,自己要有意識地去維持緊密的互動狀態(但往往因為疏離而忽略)。而如今社會中倡議的共食所關注的是(上述情境),被迫在都市孤獨生活的離鄉人,在農村生活的個體戶(尤其探討到高齡層的居民),透過觀察,筆者認為「必須要在這社會裡彌補、創造共食的場域」,才能漸漸地去中和因為情感溝通隔閡而不信任,從不信任而害怕,因為害怕而開始只想保護自己,思想的扭曲、毒化,惡化成衝突與不可思議的對抗或行為舉止。
共食的公共與社會性特別珍貴之處在於,透過共食的行為,給予一個與陌生人互動連結的機會,在小餐桌上促成消費者與生產者的對話,在學校的活動場合裡讓小朋友的家長彼此認識,在社區共煮的場合裡讓原本不熟絡的鄰居開始交談。
共食的價值訴求在於「練習與外界陌生的情感溝通、促使連結的可能性」。
公館國小為今年的畢業生企劃了一系列的行動,其中之一是走進緊鄰的後埤社區,與長青食堂的廚師阿嬤們一起烹煮午餐,即使這些畢業生之中可能就有她們的孫子,但透過創造共食場域,孩子們才認識了更多長輩。烹煮的過程中,大人們常從旁觀看,放心的讓孩子自己動手做,偶爾提點要領與一些注意事項,孩子的能力超出阿嬤們的預期,一齊上菜時的排場絲毫不輸社區享宴一家出一菜的豐富。每當誘人的餐點擺上桌,沒等阿嬤坐靠近來,一群人就等不及動手刮分,十二歲孩子的天真與童稚才又顯露無遺。
公館國小畢業班、校長師生與後埤社區長青食堂居民共創了一個美好的畢業回憶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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